衰与荣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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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1/4页)

    第八章

    阳台上的花盆里开了一朵奇异的花,像蝴蝶张开的翅膀:两瓣,南边一瓣是红的,北边一瓣是蓝的。子午线又把每瓣一分为二:一半紫红一半桔红,一半深蓝一半天蓝。

    范书鸿看着,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清晨的阳光像千万片金箔交错闪亮,被撕碎了的蛋青色黎明斑驳陆离,他眼前迷迷蒙蒙,白烟袅袅,气氛神秘。

    这是什么预兆?

    昨晚,历史研究所党委副书记白贵德与一位女秘书一同陪着个陌生的年轻人来到他家。“范老,晚上还没休息?”高颧骨凸额头的白贵德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大声说道。

    范书鸿正在堆积如山的桌子上拱出一点空看稿,闻声连忙站起,摘掉眼镜,笑着招呼:“老白,你来了?”他感到事必非常,白贵德从未来过,同时想到那朵红蓝两瓣的花。

    党委副书记嘛,当然应该经常来。不过,知道范老在家忙于学术研究,平时还是少打扰的好。你们这些老知识分子我是理解的,物质条件多艰苦你们都不在乎,你们最需要的是时间,保证你们的时间是首要的。啊?不过今天,范老,看来要打扰您一下,有重要事情。“这位是市外事办的显纪民。”他介绍道。

    年轻人左右看看:“范老,您居住条件很拥挤啊。”

    “是啊,老同志德高望重,对个人困难很少提。而我们的有些领导同志对他们关心太不够。范老的住房问题我在所里提了几回也解决不了。好了,范老能忍受这条件,我们也应该能习惯。来来来,咱们就这样挤着坐吧,来个促膝谈心。”白贵德反客为主地招呼道。

    三个来客在一片拥挤中分别坐在椅子上、床上。白贵德坐下得随便,显纪民坐下得平和,女秘书坐下得拘谨。

    来自外事办的年轻人拉开文件夹看了看,说明了主题:有位西德著名记者,叫希恩斯,想来采访范书鸿:“他认识您。您去德国参加世界三大宗教史讨论会时,他见过您。”

    范书鸿点了点头。

    “我这次来,只是把一些基本情况介绍一下,使您大致有个底。”年轻人对范书鸿很尊敬,同时带有职业的优越感和熟谙业务的自信,尤其显得平和稳重,不慌不忙。

    “关于这位记者的背景情况是这样的:希恩斯今年四十三岁,来过中国访问,‘文化革命’中和‘文化革命’后各来过一次。他的妻子有一半中国血统。希恩斯本人的政治态度,主要说他对中国的态度,不属于那种特别友好的,用咱们通俗的说法,”显纪民笑了笑,从表情到话语都卸了两秒钟官腔,露出一丝年轻人的随便劲儿来“不是亲华派,但也不是对中国怀有敌意的,比较中立。当然也有偏见,那是属于他的西方资本主义的世界观和看问题的角度和咱们不一样。

    “他这次来中国,有一个多方面的采访计划,要找几位知名学者,包括您,着重想了解的是中国知识分子现状。这些方面范老当然可以畅所欲言。”年轻人温和地笑了笑“我们的态度就是实事求是。既充分肯定我们各方面的进步、成绩,同时也不讳言我们某些方面的不足。”

    “你光说好话,别人也不相信嘛。”白贵德呵呵呵笑着,添了一句。

    年轻人感到这话添得并不自然,他脸上浮着宽容的微笑,等白贵德难听的笑声过去,又从容地接着说道:“要有思想准备的是,他可能会提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据我们了解,希恩斯提问题的角度往往比较刁。当然,范老是有经验的。比如,他会问到您对很多问题的看法,涉及国际国内各方面政策,政治,外交。您是历史学家,还可能问到您对‘文革’的评价,对毛泽东等一些人物的评价,您研究过宗教,又可能问到宗教政策问题,如问:你们允不允许外国传教士来中国传教?等等。凡是这类问题,我们可以坦诚谈出自己的看法,但在原则上,要和我们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保持一致。”

    范书鸿点点头,他懂这个。

    “另外还会问到许多情况,如知识分子目前的生活、工作、待遇等等。这些嘛,我们当然也是实事求是,以诚待人,不说假话。但是,”年轻的外事干部又卸了两秒钟官腔,近人情地笑了笑“不说假话,并不等于任何真话都可以无限制地说,总要有所选择吧,咱们平时人与人相处,话说几分也要看对象嘛。”

    “总之,要让对方形成一个全面的看法嘛,哈哈哈。”白贵德又添着话。

    范丹妮陪母亲从外面散步回来,听见最后的谈话。爸,要干什么,接待德国记者采访?“以诚待人,不说假话?这就是句假话。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没有不说假话的。”

    显纪民不介意地笑了笑。有了范丹妮这样一个言辞讥诮的女性出场,他倒不适宜像刚才那样一味官腔了。

    “在哪儿接待?”范丹妮问。

    “啊,”显纪民瞅着范书鸿“对方有个要求,希望来您家中采访,看看您的生活情况。”

    “我这家…”范书鸿为难地左右看看。

    “您居住条件是差一些,应该想办法收拾一下。”显纪民上下左右看了看。

    “咱们就这样让他们看,以诚待人嘛。”范丹妮说。

    “主要是考虑国际影响。”显纪民温和地赔着笑。

    白贵德很决断地站起来,说道:“范老的住房问题,所里立刻想办法解决,我早就想解决了。这次正好借东风。”

    那朵红蓝两瓣的奇花。

    她还活什么劲?胡正强,让他得意去吧。文倩岚,让她撑着脸,厚颜无耻地去做贤妻吧。自己就是想喝酒。接连几天到小酒店要上两碟菜喝酒。

    他又来了,一个比她小十多岁的大学毕业生,诸生华。在她身边坐下,关心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借酒浇愁,不怕喝醉?我?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醉?她斜睨着眼睃着他,怪样地笑着。我送你回去吧?不用。她挥了挥手。这位年轻人向她献殷勤许久了,她对他不感兴趣:年轻人性饥渴,想找个女人睡睡觉而已。

    别再喝了,明天我陪你喝,好吗?一人不喝酒,两人不赌钱嘛。年轻的骑士劝道。她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垂下头,任他扶着站起来,东摇西摆地走了。周围的世界在跳舞。

    像是回到了她暂时借住下的一间单人宿舍。他扶她躺下。她要水喝,他端来,还没喝就吐开了,哇哇的酸辣一地。年轻的骑士皱了皱眉,拿来扫帚拖布收拾了。然后扶她喝水,漱口,用温言抚慰她,接着又用手抚慰她,她的头发、肩背被熨着,她晕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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