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与荣_第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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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1/4页)

    第十七章

    女导演彦均执导的影片《真诚》在国际电影节上得了大奖,电影厂为此召开了庆功大会。

    特意到市内举行,邀请了各方领导,知名人士:影视明星,歌星,舞星,著名作家,诗人,评论家,书画家等等,场面盛大,各报社、电台、电视台,也都来了。

    大会还未开始,到处是签名热。每个“名流”每个“星”都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围的人高举着签名本、书、纸片;被围的人满面兴奋,你们别挤,我一个个签。都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越多越好,挤死、签死也心甘情愿。

    最兴奋的该是彦均了。她四十多岁的身体上下放着光,面容也亮得耀人。她周围的记者最多,她对每个人都友好,对每个问题都坦率。你们问我拍这部片子的追求?我就是以真诚拍《真诚》。

    最幸福的就是《真诚》的女主角:伊丽。她身着光闪闪的锦缎旗袍,腰肢水蛇般扭动着,脸上风情洋溢。她简直走不动了,多少张崇拜的面孔急切地挤向她,两个大学生因为拥挤竟推搡了起来。

    要开会了,人们纷纷就座了,名流明星们也在台上或台下入座了。礼堂后面的入口处又闹嚷起来,那儿又有涌动的人群。大家请安静了,不要再签名了。主席台上有人在麦克风中大声讲着。那群人略松开了一些,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拉着一个差不多同样年龄的女演员挤出来。

    男人正是颇有名气的作家刘言,他简直是一派骑士风度,把那个女演员从人群中“抢救”出来,得意洋洋地“护送”她穿过座位间的甬道到了前排坐下。只有他能和这些女明星在一起,只有他有资格去保护她们,他了不起得很,英雄得很。

    庆功会终于开始了。文化部领导讲话,电影局领导讲话,电影厂领导讲话。然后是发奖,光荣的奖状,实惠的奖金。记者们在台上台下跑来跑去,照相机、摄像机从各个角度照着主席台。然后是受奖导演彦均讲话。

    她面对掌声,她兴奋,她激动,她说话有些急促,她像个纯洁的大孩子,她中年的身体饱满又富有生气,她鲜亮极了,像明媚的小太阳:

    我热爱真诚这个主题,可以说从学生时代就孕育在心里了。我们那个时代多纯洁、多真诚,我始终怀念那个时代。经历了十年动乱,我们就丧失真诚了?真诚要复归,要升华:我呼吁真诚。这部电影就叫《真诚》。有人说这个片名太白、太不艺术,我说,这个名字好得很。我们需要真诚,人类需要真诚。

    伊丽也跟着发言,一上午的精心修饰:该怎么显得突出,怎么才能压住众多女星,如何才能更引起记者更大的热情,如何才能在电视上多占几个镜头,此刻都化为激情的讲话:我也热爱真诚这个主题,热爱这部影片中的女主角。我用自己的心去表演,作为一个表演艺术家,一生都应有一颗真诚之心。

    彦均。以真诚之心拍《真诚》,那并不难。这是她的真实人格,可要使它为社会所接受就不那么容易了。她为这部影片费尽了心机,拍摄时就有多少周折,多少上下联络,多少棘手“外交”拍好了,如何才能获得领导好评,如何才能得到权威们认可,如何才能引起评论界的赞扬,她上下左右,用尽了浑身解数。

    这位廉之睿,是领导,又是权威长者,和蔼可亲,又不失威严。她请他来看样片。在这位老前辈面前,自己还可算是小姑娘,可以倚小卖小,这样效果最好。对他的政治倾向自己是早知道的,对他的艺术口味自己也早就熟悉。要把自己的影片尽量往他的标准上“解释”看之前就要“引导”看之中就要“说明”看之后就要倾诉。我相信您一定会支持的,我主要靠您的扶持了,您一定会喜欢这部片子的,只要您通过了,说声好,别人再怎么说我也不在乎了。这样说就可以“套”住对方,有不满的意见也讲不出口,有满意的地方则会加倍称赞。“你也不是为我一个人拍电影啊。”首长果然乐呵呵了。我不是为您一个人拍的,可我最信服您的评判。不光因为您是领导,更因为您是真正的艺术权威,是我的老师。她说得诚挚极了,眼睛里都有泪光了。可她心里怎么想呢?这个老头子思想僵化,早该退出影坛了。

    这一位,童伟,是有影响的作家兼评论家。自己换一副面孔,请他来家里吃饭,丈夫也一同陪客,让儿子女儿出来叫叔叔,喝酒碰杯,亲如一家。然后,关上房门面对面谈知心话,向童伟请教——既在艺术上,也在策略上。我这部片子,真不知道命运会怎么样,那些僵硬派肯定要贬它,因为我在艺术上作了新的探索。童伟是好为人师的,又自认为是中国现代派艺术的先驱。她这样讲,一条线把自己和他划到了一个营垒,立刻就能得到他的支持。果然,童伟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侃侃而谈。童伟有些话有道理,有些话也就那么回事,但她一律点头称是。她不需要童伟思想上的指教,而需要他行动上的支持(给予评论),可要得到他支持,就先要接受他的指教。你讲吧,讲得越多越好,然后我再引导引导,让你多讲讲《真诚》这部片子的艺术成就。这方面讲了,再引导到那方面;各方面都讲了,再引导向深入;全面了,深入了,她便笑着说:你总结得太好了,简直就是一篇现成的文章。童伟便笑笑:我最近就是没时间,要不真可以写一篇。她便立刻拿出点女人劲儿:你就写一篇吧,支持我一下不行吗?这种亲热的央告,准保使男人就范。好,我就写一篇。童伟只能答应了。她立刻笑着“落实”:你准备给哪家报刊写?她此刻对童伟尊敬极了,像对待一位老师。其实,做到这一点是需要压抑自己的。她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尤其不认为自己比男人差。她总要和他们比试,从不示弱。就是在家中,她也绝不使自己沦入配角的地位。她愿意自己在写字台旁工作而丈夫在厨房里忙东忙西,听着他洗碗刷锅,搬洗衣机。为什么男人就不能为女人作点牺牲?嗳,她听见不对,隔着两道门嚷起来:你水龙头怎么还没关?水别满出来了。到了夜里丈夫向她求欢悦时,她更感到一种对抗的心理了:别老跟馋猫似的,让我安静躺着。丈夫便会在黑暗中讪笑着,求告着,平常文质彬彬的男人到了这种时候也贱招儿得很。她感到一种满足,也渐渐升起性的冲动,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饱满,有弹性,渴望着搂抱和揉搓。把涨满身体的汁液压挤出来。她像大地一样仰卧着,看到天空在热烈地运动,雷电交加,她就要化成热雾般融化了,可又感到这种被驾御的低下了,她要抗拒。你下去,你太粗鲁了。丈夫扫兴地在一旁躺下了,她又后悔了,也感到自己未被满足的rou体的难受了,可她不甘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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