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与荣_第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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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3/4页)

使出劲,也难知道结果,说不定还要抻折了腰。她看中了导演彦均,彦均能使一个女演员成为影后。她已经不止一次对彦均表示了:彦导演,您的大会讲话使我感动得要哭了,您讲真诚讲得太好了,简直讲到了我心里。我更坚定了:一生要在艺术中追求真诚。

    首长们总算走了,座谈又继续了。杜正光等会场气氛静下来,扶了扶眼镜准备发言了。他一直在选择最佳的发言时机,太早不好,会场气氛太浅泛,太晚也不好,太涣散,选来选去,来了刚才那场热闹,没完没了,眼看着没有太多时间了,现在要抓紧,这是扩大影响的一个难得机会。这么多报社、电台、电视台,这么多导演,还有这么多漂亮的女演员。

    艺术的最高境界可以用真诚二字概括。真,就是真实,就是我们描写的生活要真实,诚,就是诚挚,就是我们描写生活的艺术态度、艺术思想要诚挚。艺术讲真善美,真是基础,说到最后,真善美可以融在一个真字中。真诚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惟其真诚才能净化人类灵魂。我常问自己,我这一篇小说,这一段,这一句,是不是有真诚?有,就可以写下去,作家的头衔就还当之无愧…

    石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光平平地凝视着他。

    她深深为与杜正光的爱情而痛苦,她只能痛苦。她没有力量完全地、为众人所承认地得到他;她也没有力量离开他。杜正光一到北京就像到了一个广阔天地,到处有他的朋友,有他要参加的沙龙。他常常带着她,也常常扔下她。她终于发现:每当他去会女性时就不要她陪伴了。她克制不住提出来了,他一听,怔了怔,就坦坦然然地说:你一块儿去,我无所谓,只怕对你不好。你不宽容,又嫉妒,又难受,再和我闹,两人都不高兴,何必呢?他又很郑重地加了一句:你放心,我和她们接触,纯粹是文学来往,我绝不说假话。我有我的人格。然而,她不止一次在他的衣服上、眼镜腿根的弯折处发现了其他女人的长发。

    吵过了,闹过了,他理直气壮地辩解过了,也笑笑呵呵地哄慰过了,又瞪着眼拍着桌子冒过火了,也恼羞成怒地甩手走过了:你这么狭隘,咱俩趁早分手。他几天不照面,电影剧本,俩人合作的,早改完了,电影厂还未最后通过。她一个人住在电影厂的招待所里,周围都是戏谑笑闹的男男女女,她却孤零零地苦恼着。你和别的女人调情,我也和别的男人来往。她也涌上过报复的心理,可她做不到。男人们能轻轻松松地去博爱,可女人——起码像她这样的女人——却深深重重地专爱着一个男人。她恨他,他坏,可她还是想着他。

    夜深了,她在床上辗转难眠。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开了膛的兔子,在弹簧网上被弹来弹去,张开着血淋淋的肚皮仰面朝天。一会儿,肚皮合拢了,她要跳起来跑动,又有刀子划开她肚皮,她又大开膛地仰面瘫躺在弹簧网上,像一张茸茸的兔皮。

    她转过身侧躺,眼前又浮出杜正光的形象。在火车卧铺车厢暗暗的,只有极微弱的灯亮,旅客们都在隆隆的有节奏的颠簸中酣睡了,只有他俩在两张相对的下铺面对面侧躺着,轻声说着话。他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捏着,又欠出点身,爱抚地摸着她的脸,摸着她的唇,还把手指伸进她嘴里。她的嘴唇变得湿润烫热,晶晶亮的汁液在分泌,舌头也冲动起来,朦朦胧胧中看见它变大,rou红的龙一般扭动,自己整个身体似乎都化入舌头中了,扭动着,分泌着,献出着,酥酥软软地融化着…

    她又侧转身,看见窗外的天空。秋夜了,碧空清澈,许多颗星在闪烁,像一群冲她眨眼的胖娃娃,整个天空也像个胖娃娃。她难过了,发现自己不仅在精神上也在rou体上离不开杜正光了。

    她不能这样憋闷着痛苦,她翻身起了床。她有笔,可以写,可以寄托痛苦。台灯亮了,窗外的星星看不见了。她写她和杜正光的爱情经历。她不会编造,她从写第一篇小说起,就是真实的事情——记忆中的童年。

    杜正光在眼前浮现,他很有魅力地看着自己微笑,眼睛在镜片后面闪闪亮着。他既可爱又可恨——现在只有可恨。她最初怎么被他拉住手的?他凝视着自己,说:小英,我真想吻你一下。她羔羊一般低着头,颤栗着想抽回手。他慢慢地将自己拉到了怀里吻了起来,完全知道自己不会反抗。她太轻易地把一切交给他了,现在她在地面下埋着,他在地面上走来走去,还不时站住眺望一下远方。

    她要把这一切写下来。她要拿去发表,让她的痛苦得到发泄;让他的蛮横得到惩罚。她不怕披露真实;他怕。

    可他又来了,几天不见,他似乎没了愤怒,只是还略端着点架子。你干吗呢?看着自己,放下了尼龙绸大背包。

    我写点东西。

    写什么?他看见了桌上厚厚一摞写好的稿纸,没在意,从背包里往外掏着东西。

    小说。她把稿纸往抽屉里收。她感到了自己的软弱,感到自己的对抗心理在迅速消逝。

    什么小说?他伸过手要看。

    别看了。她轻声说道。

    他顿时停住了一切动作,感到了一点异样,又垂眼盯了一下她手中那摞稿纸。我看看无妨吧?我还能帮你提点意见嘛。

    这回,你别再看了。

    别再——看了?他重复着,听出了什么。你写的什么?…是不是写咱俩的事?

    她没否认,把稿纸放进了抽屉,锁了起来。

    杜正光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最后舒展开笑了:那我看看,不更应该?

    不行。

    那我可要抢了。杜正光风趣地笑着,那笑富有男人的感染力。

    她感到自己身体软了,说:不。

    那我真的抢了。杜正光笑着走过来,逼近她。

    不给。

    看你给不给?杜正光猛然抱住她,用左手箍住她的腰和双手,右手伸到她口袋里掏抽屉钥匙。

    我就是不给嘛。她身体一下硬起来,奋力反抗着。

    看你给不给?杜正光始终开玩笑地笑着,手底下却越来越用劲。她感到他表面的言谈笑语是假的,暗里的抢夺是真的,越发用力反抗了。杜正光把她扑倒在了床上,还是用一手箍住她身体和双手,一手去抢钥匙。我就是不给。她像不驯服的野兽一样挣扎着,颠簸着,要把他掀下来。杜正光冲动了。不给钥匙就给人吧。开始用力搂她,吻她,揉她,解她的衣服扣子。她把钥匙掖到褥子下面,腾出手来推了他两下,你起来。没推动,推累了,便不推了,任他摆布。

    一次很长久的爱。

    杜正光起来了,像以往一样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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