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与荣_第十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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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第4/4页)

她根本不是骄傲的公主,更无白马王子朝她走来。一切都是痴心梦,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学生,没教养。饶小男是才华横溢的,过去没有理解他;童伟是深刻不见底的,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一眼看穿的浅水;杜正光是有丰富阅历的,看过数不清的书;楚新星翻两页稿就看出自己性压抑,天才;梅冰冰有教养,在沙龙中是令人尊敬的女主人;自己是什么?掉眼泪了?没有,但眼眶湿了。各种言辞像锋利的冰凌包围着她,划伤着她。她的身体是烫热的,鲜嫩的,早已汪汪地淌红。各种各样的目光也射穿着她。周身是血管,中间一颗心脏,晶晶莹莹,谁都看得清。

    人们又来安慰她:这样分析你,可能过于坦率了,是不是受不了?小莉没这么脆弱吧?又有谁笑着说。她分不清谁的话,只觉得在受审判。她是女人。没关系,她低着头说道。该有的礼貌。人们又说了些什么。她微微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人们看见她潮红的眼睛),表示她的理解。这一瞬间,她看到了男人们复杂的目光。有关心,有恻隐,有怜悯,有不安,还有…那是欲望,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她的感觉不会错的。但她的理智还蒙昧,没有清楚的内心独白。

    她把头抬得更高些,谁也不看。我渴了。她说。你想喝什么?人们都关心起来。梅冰冰立刻走过去开了冰箱。就啤酒吧。她笑了笑说。因为她被解剖了,就有了被关心的权利了?她的理智模糊,独白若有若无地跳跃,只有本能的冲动在驱使她朝前走。她不知道下一步将如何走,却朦胧感到了那是什么。地平线的茫茫烟霭下,一轮血红的落日。周围是高楼,什么也看不见。

    她在众人注视中把一瓶酒都饮完了。她情绪开始活泼,鲜红的曲线又跳动起来。我给你们表演一段体cao,好吗?

    人们惊愕,但立刻就兴高采烈地捧场。她看到了男人们相互瞥视的目光中含着的嫉妒。理智来不及化为独白,直觉掌握着一切。

    她兴起,又倒了杯甜酒,兑上冰水笑着一饮而尽,然后哗一拉拉链,把红色的连衣裙脱掉了,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薄纱衬裙,透明的,露着她美丽的身体。众人全呆了。她说:你们别封建。又脱掉衬裙。男人们一个个动弹不得,想笑不能笑,想说不能说,想看不能看,想不看又不能不看。都痴了。披落的白雪一般,白纱衬裙轻盈地飘下,像到人间沐浴的仙女的衣裙,优美地搭在了沙发背上。小莉穿着雪白的三角裤,戴着雪白的胸罩,几乎全裸地亭亭玉立着。

    人们没有呼吸,没有动作。只有她青春的、光泽的、洁净的身体在放光。

    她又笑了笑,看着男人们。然后一个仰身,舒展手臂做了一个美丽的体cao动作,像雪白的天鹅在飞翔。身下是蓝天白云,锦绣般大地。她骄傲极了,她俯视人间,俯视男人。男人们目光痴呆。有人想笑,笑得很难看。

    她做着自由体cao,柔和,潇洒,优美。为了给她腾地方,男人们纷纷往后退,乘机都活了过来,有了打破尴尬的赞美声。

    她一个动作迅疾舞到杜正光身旁,吓得他往后一缩。她定住格,冲他微笑,能闻见他男人的汗味。我美吗?她问。美,美。杜正光被她的美丽逼慑得喘不上气来。想拥抱一下吗?她仍然微笑着。不啦,你接着跳吧。

    她微微一笑,又一个突兀的动作,舞到了童伟面前。他也后退了一步,贴着墙。我美吗?她又定住格,微笑着,她身体的气息笼罩着对方。很美,童伟的回答比杜正光有谱。她将手臂轻轻搭在他肩上:愿意拥抱我吗?你先跳吧,小莉。童伟尽量用爱护的声音说道,却含着不自然。

    她又定住格,立在了饶小男面前。她的手臂直冲他的脸伸去,他也吓得后退了,靠在了未婚妻身上。你不是一直希望得到我吗?可你连吻都没吻过我。现在敢吻我一下吗?小莉,饶小男尴尬地笑了笑:我没你这么解放。她又一笑:你不是讲要扔掉外壳,人欲横流吗?你不也和范仲淹一样了,你现在有没有欲望——说真话——要搂着我睡觉?饶小男期期艾艾,梅冰冰眼里露着一丝惊恐。

    她又舞到房间中央,一个芭蕾舞的旋转,立住。优美地向前平伸手臂。你们不是要解剖我吗?来啊,别没勇气呀。你们讲来讲去,最终不是为这个吗,怎么都孬种了?

    痴,呆,尴尬。

    你不是讲我性压抑吗?她站在了楚新星面前,你敢和我一块儿去饭店开个房间吗?

    楚新星静静地凝视着她。

    你怎么不回答我?她看着他。

    小莉,人是很恶的,又是很伪善的。你今天该觉出来了。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请允许我送你回去。他又说。

    不和我一块儿开房间?

    你要开房间可以,我在房间里守着你。

    你不怕她生气?小莉一指他身后。

    楚新星回头看了看他带来的姑娘,她正盯视着他。我不怕。

    为什么?

    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准备向你求婚。

    那她呢?

    我没有向她求过婚。

    小莉一动不动。

    你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姑娘。

    她的眼睛一点点湿了,晶莹的泪水渗透出来。她一下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哭了。除了她的哭声,房间中一切都凝冻着。一个僵死的世界。

    死了吧,尴尬的世界。

    你走吗?过了好一会儿,他问。

    走。她松开手,穿上衣裙,旁若无人,周围的人似乎不存在,不动也不语。

    穿好了,她打开书包,把那份《新生代》小说稿又拿出来,咬着牙用力撕着,一本又一本地撕成碎片,抛在地下。人们都呆呆地看着她。她却冲大家笑了笑:我确实写得不好,柴透了,撕碎了重写。她背上了书包。

    我送送你。楚新星说。

    不,我想一个人走。

    你…

    我现在挺高兴的,特别轻松,像换了个人。她说,然后,欠起脚跟在楚新星脸上吻了一下。我走了,你帮我做件事,好吗?她在他耳边说。

    可以。

    帮我把这些碎稿纸烧了,要不,说不定我会后悔的,会再把它们贴起来。

    你不怕我把它们贴起来?

    你不是爱我吗?

    他笑了。

    她轻轻推开他,转身朝大家笑了笑:我今天特别高兴,谢谢你们,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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