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与荣_第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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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3/4页)

;第四次呢,怎么想不起来了?他虽然一直想再遇见她,可始终不知道她的行动规律,在她家院门口白白走了多少次。

    雨没完没了,他走来走去没完没了。烦,没完没了。憋闷,没完没了。不在这胡同里来回走了,再走一个来回,碰不见她就上街。还是冷清清的院门,还是紧闭的红漆脱落的大门,再走一个来回。往东五十步,往西五十步,低着头只看自己的脚。院里出来人听声也知道,眼巴巴瞅它干什么?这院里的人都死了?不走了。再走最后一个来回,再不见她,就永远不想见她了。还是雨,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算了,上大街吧。天安门那儿多宽敞。不,再走最最后一个来回,往东一百步,往西一百步,这次不见她,就是她跪在面前也不看她了。可还是一个冷大门,他简直暴怒了。再走最最最后一个来回,如果再碰不见她,就视她为最大仇人。她就是裸体跪在面前,他也不瞅一眼,甚至还要唾她,一脚把她踹倒在水中。他发誓了。

    魔鬼被神关在了瓶子里,扔到大海中。魔鬼发誓道:谁救出了他,他将把世界上一半金银宝藏送给那人。一千年过去了,没人救他。魔鬼又发誓,谁能将他从瓶子中救出,就把全世界的金银都献上。一千年又过去了,他还关在瓶子中。魔鬼在第三个一千年中发誓,谁救出他,他就甘做奴仆,让那人做普天下之王。又一千年过去了,他还在瓶子里。第四个一千年中,他恨怒地发誓道,谁救出他,他就让谁去死。一个农夫在海滩捡到了瓶子,打开盖,魔鬼飞了出来…

    没有,灰青色的雨幕中,那个院门还像坟墓一样。他盯着那扇门,充满了仇恨。他该跑上去连踹它几脚,把它踹得七零八碎,他该找一个绳索,勒住那院门,把它勒得粉碎,他该抱根大电线杆,一下,两下,三下,把它撞个稀巴烂。结果,他是抡起了双拳,狠揍起自己来。胸口,肩,大腿,发疯般捶着。你混蛋,你什么玩意儿,你没出息,你就知道揍自己,你白痴,你没种,你见人连话都不敢说一句。雨浇着他,拳头如雨点,他喘着疯着。一辆自行车远远停下来,犹犹疑疑往这儿推着,绿雨帽下有一张清秀的脸,正是她。

    她认出他了,惊惶变成了关心:你怎么了?

    他僵住了,直愣愣地盯着她。

    你为什么要冲自己发火啊,遇到什么事了?

    他垂下头,身子因为发热又发冷而猛烈战抖着:“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这院门口已经来回走了一百遍了…”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姑娘愣了。

    冬平接到了毕业分配的通知,很快就报到上班了。中国生态保护基金会,一个经常有外事往来的单位。不错。

    下了电车,十层的办公大楼就在路边。绿栅栏院墙围着一块方方的楼前区,敞开的绿栅栏大门,直直的甬道,两边是草坪,桐树,然后是平整的水泥场地,停着一辆辆高级小轿车。轻轻盈盈上了几级台阶,旋转式玻璃大门,随人流鱼贯而入。挺凉,门厅就有冷气?电梯,一按键纽,抬头看,门上闪亮的红色指示数字跳着,6,5,4,3,2,1,电梯下来了。里面人彬彬有礼出来,外面人热热闹闹进去,各自在键盘上按亮自己要上的层数,你五楼,他三楼,她是十楼,平稳地上了最高一层。一出电梯就是她上班的地方:外联部秘书办公室。一墙大玻璃窗,敞亮极了,全北京都在阳光下耀眼地展开着。

    “你好。”招呼她的叫薛彩明,三十来岁的男性,宽额头,微呈褐红色的鬈发。

    “你好。”她笑笑。薛彩明是她的顶头上司,办公室的副主任。主任是个老头,姓查,十天有九天半不来上班,大权便旁落在年轻的副主任手中了。

    薛彩明对她很好,有些殷勤。不仅介绍情况、教授工作,还指点她知晓各种人际关系。她不反感,这是她在这个大楼中的第一个立足点。要不刚来乍到,人地两生,还不是睁眼瞎?

    明天查主任来,你先穿一身朴素点的衣服,带一身漂亮的放柜子里。查老头喜欢年轻人朴素。他见了会高兴,可接着就会批评你。薛彩明瓮起嗓音拖腔拖调地模仿起来:“年轻人穿着朴素是应该的,我一贯主张这样,可你现在从事外事工作,就要变通一下,穿着漂亮点,讲究点,为了工作嘛。”那时,你再装着不得已地换上一身漂亮衣服。他认为你本质又好又听话,就高兴了,对你满意了,从此你就有了任意穿着的权利了。

    果然,第二天一个秃顶的和蔼老头来了,一切都如薛彩明预料的发展,简直是在照排一场有台本的戏,真有意思。

    咱们办公室还有个干事,姓花,大家叫她花大姐,四十了,出差,这两天就来了。你和她相处稍微注意些,她这个人肚量小,喜欢嫉妒人。

    “我又没惹她。”

    你也是女的呀,而且你比她年轻漂亮,所以,什么事你和她多商量。她虽然不是领导,可她是老同志嘛,你就是会的事也请教她,她这个人好为人师,又喜欢抱团儿,所以,如果她真把你当成铁哥们儿,还是对你挺热心的。还有一点,如果她帮你买点什么便宜东西了,千万别推辞,像毛毯厂内部处理的毛毯啦,保温杯厂内部处理的保温杯啦,需要不需要,你都要感激不尽地要下。可以再转手卖给别人嘛。她最爱搞这个,大家背后叫她“处理品经理”嘘——她来了。

    一个身子与门等宽的矮女人,手里提着黑包,嗓门挺洪亮:“你就是新来的黄冬平吧?”

    “是。”她尊敬地答道。

    “花大姐,咱们这儿的工作情况你给冬平介绍介绍吧,我正忙,顾不上,也没你熟悉。”薛彩明为冬平铺垫着。她明白,笑笑接上话:“花大姐,我正愁你这两天不来呢。”

    “哟,还非等我给你介绍?我也没啥经验啊。”一张原本很生硬的胖脸立刻笑出花来。…

    “冬平,你今天准备和苏兆年一起去林老那儿吧。”薛彩明打完招呼后,说道。

    “我?那也要翻译?”她不解了。苏兆年是生态保护基金会的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其实就是这个部级单位的真正部长。

    “不是,苏兆年原来想让我陪他一块儿去。待会儿他来了,我推荐你去。你需要多见见世面嘛。”

    “我去能起什么作用?”

    “这就不用问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小薛,小薛。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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