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_第二十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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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第3/4页)

规矩矩,不越级出风头。破这几条就是破了潘苟世的大忌讳。宋安生现在才知道后悔了?怕了?求人来说情了?晚了,我才不吃这一套呢。

    “潘书记,他有啥缺点,您多批评他。”大老张有些尴尬地讪笑着。

    玉珍抱着三虎在门口也劝责地插话道:“你不会和小宋谈谈?”

    潘苟世见老婆也替宋安生求情,一下跳了起来,唾沫飞溅地吼道:“外面的事用得着你瞎掺和吗?这个叫你求情,那个叫你求情,走后门走到我头上来了。我告你们说,不行。谁再来这一套,我唾他一脸。”

    “唾一脸”这是潘苟世最雷霆大怒的话了。但凡一听这话从代理书记嘴里出来,横岭峪的人就噤若寒蝉什么都不敢说了。大老张虽然在城里上班,也深知横岭峪这行情,他窘困地讪笑着,自己摸出烟来,低头点着,划火柴的手微微有些打颤。玉珍看着实在不过意,又斗着胆慢声慢气地对潘苟世劝说了一句:“当面给你提意见的人不一定坏。你不要对宋安生有成见。”

    “你再张这烂嘴,我唾你一脸!”潘苟世血红的眼睛冒着火,指着老婆吼道。从来没有人在他骂了“唾一脸”的话后还敢顶撞他,今天竟是自己老婆打自己脸。“宋安生什么东西?小小野心家。到处争出风头。他不是能吗?找他靠山告我去。和小学教书的姑娘勾勾搭搭,还和陈村那个姓林的小寡妇来来往往。他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当,用得着你护吗?”

    “你不要随便乱说人。”丈夫的脏话实在让玉珍听不下去。她知道那“小学教书的姑娘”是指本村的肖婷婷,小寡妇是指林虹。

    “我唾你一脸。”潘苟世实在按捺不住,呸的一口唾在玉珍脸上。

    大老张震惊了。刚刚推门进来的公社电话员小乔姑娘也站在门口惊呆了。

    潘苟世自己也立在那儿呆了。

    玉珍抱着三虎麻木不仁地站在那儿,没有擦脸上的唾沫。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丈夫,像是看一个陌生人,蜡黄的脸上蒙着任打任骂的凄凉之色,三虎因为害怕,双手紧紧搂住她脖子,回头惊恐地看着父亲。大虎、二虎不声不响地靠到母亲身边,一人抱住她一条腿,回头扬着小脸看着父亲。三个孩子,六只滚热的小手紧紧抱着她。孩子都知道她委屈。两颗混浊的泪珠,慢慢从玉珍的脸上流下来

    “唉。”潘苟世一捶脑袋,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自己是做什么孽?。

    “大婶,潘书记这几天工作忙,有时候心情烦躁点,您别在意。”小乔甜甜一笑,上来从玉珍怀里接过孩子。她是个乖巧的姑娘。“您看这三个孩子跟您多亲啊?一个个这么虎气,看着他们就什么烦都没有了。”她瞟了潘苟世一眼。今天夸孩子虎气也没引出书记的笑容。小乔又掏出手绢递给玉珍,玉珍摇摇头,用手推了回来。小乔莞尔一笑,对潘苟世说:“潘书记,我是来叫您接电话的。”

    “叫他们谁接一接记下来就行了。”潘苟世摆了一下手说道。

    “是顾县长来的。”

    潘苟世腾地站了起来:“好,咱俩去。”他走到里屋门口,扭头看了看玉珍,叹了口气,又拔脚往外走;走到外屋门口,又返回来,从铁丝上扯下一条干毛巾塞到玉珍手里;又一眼扫见矮方桌上的茶杯,拿起来把水就地一泼,扣在一边,又把玻璃杯倒上水放到大老张旁边:“老张,你喝水,用这个杯。烟,你自己拿。”他把烟盒推到大老张旁边,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家。

    他走起路来总是这样往前哈着腰,急匆匆像赶火车似的。腿有点罗圈,膝盖往外,大撇开的八字步,大号布鞋总是趿拉着地,脚步咚咚咚地很重。今天心绪不好,就趿拉得更厉害了。小乔跟在后面,看着他走路的姿态有些想笑,不过她没笑出来。她马上要做的是使这位潘书记脸上露出笑来。要不,今天公社大院里一天气氛紧张,谁也别想出大气。

    “潘书记,这份广播稿,你审查一下吧。”小乔从口袋里掏出几页纸递给潘苟世,她还是公社广播站的广播员呢。

    “这不一定要我看嘛。”潘苟世说。

    “这篇文章重要啊。”小乔撒娇地噘起嘴“还是你亲自看看好,起码你得亲自签个字。要不哪行啊?”

    这话如解气的灵丹妙药,潘苟世的情绪一下好起来,很受用。特别是“亲自”二字,他最喜欢听。他立刻站住接了过来,手指蘸了下舌头上的口水,翻看了一两页,便掏出黑杆大笔舌的旧式钢笔,在上面一笔一笔认真地批示道:“此稿万分重要,同意火速广播。潘”那两笔字歪歪扭扭的,真不怎么样。他手伸直,拿远了,左右看了看,又在后面添上日期,很满意地又端详了一眼,递给小乔。他最喜欢批示。大小一个什么条子,一张上传下达的报表,他都必定要往上批两句。明明是当面见了两句话就能办的事,他也要拟个文,再来个“请公社党委诸同志传阅考虑”

    两个人进了公社大院,路过迎门而立的影壁,上边贴着墙报。小乔又站住了“潘书记,您看墙报又该换新的了,您再给写首诗吧。”

    “我那诗哪行啊?”潘苟世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地谦虚道。

    “谁不知道您最会写七绝、七律古诗了。”

    这娇滴滴的话真让他的心像被熨过一样舒帖受用。现在,能有几个人像他这样懂平仄韵律的?再这样下去,中国的古典诗词非绝种不行。

    “那这次写什么呢?”他笑嘻嘻站住,抬头看着上一期墙报。红红绿绿的报头,花边,头条位置就是他上次写的一首“七绝”所谓七绝,不过是首打油诗,只是他还没研究过二者的差别而已。

    计划生育真谓好,党的旨意要记牢,

    子孙万代长远计,人民生活步步高。

    他看着颇有些自得。特别是“真谓好”那个“谓”字,还有“党的旨意”那“旨意”二字用得很妙,不俗,很有些古诗味道。为了这几个字,他曾皱着眉趴在办公桌上很斟酌了半个多小时,涂来改去,连午饭也忘了回去吃。古诗就要这样讲究炼字。要不怎么出来“推敲”怎么又有“春风又绿江南岸”?略有遗憾的是,墙报被雨淋了两天,红纸绿纸都褪了色,字迹也洇得模糊不清了。以后应该在这墙报上装个檐。这么重要的事情在眼皮底下也没个人注意,样样都要他亲自抓。什么事他不亲自抓能行?他决定回去拟个文,内容款式都想好了:“为了保证墙报这个阵地的宣传效果,我们墙报的上边是不是应该装个檐?请党委有关同志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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