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娘子_第六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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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 (第15/16页)

我。”潘司事问道:“粥要煮多少时候?”

    “那可得好一会,你不能心急。”

    “我不急,我等你!”

    霞初心中一动,低着头想了好半天的心事,突然抬头问道:“潘老爷,我有句话问你,你看我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这就很难回答了。”

    “怎么呢?”霞初说道“你尽管实说,说我的坏处,我不会生气。”

    “正好相反!”潘司事使劲摇着头,显得他跟霞初谈话的态度是很认真的“我怕我说了你不相信,说我在敷衍。”

    “那你倒说说看。”

    “你,霞初,你除了苏州话说得不太地道以外,在我看,你是十全十美的一个美人。”

    每一字都说得很结实——结结实实地钉在霞初心头。然而她还是不能相信,只为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人用这样的话称赞另一个人。

    “如今该我问你了。”他捉住她的手,轻轻拍着手背“你问我那句话有什么意思?”

    “哪句话?”

    “就是你问我,看你这个人怎么样那句话。”

    霞初看了他一眼,望着灯光沉吟;好久,自语似地说了一句:“你猜?”

    “我猜不出,还是你自己告诉我吧!”

    霞初还是沉吟着;突然间喊道:“不好,粥烧糊了!”说着匆匆奔了出去。

    潘司事也闻到了。因为粥中有红枣,烧糊了反有浓郁的香味,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你,连你把粥烧糊了都是好的!”

    “啐!”霞初等他刚说得一句,便急急转身,拍着胸说:“吓我一大跳。”

    “对不起,对不起!”潘司事歉然地“我不是有意的。”

    “是我自己胆子小。这几年到处躲人,躲倪家见过的熟人躲债主,躲得我风吹草动就会疑神疑鬼。”霞初停了一下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连把粥烧糊了都是好的。”

    “看你,说这种傻话!”霞初笑了,眼角有两滴晶莹的眼泪。

    “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霞初扭过险去,一面搅粥一面说:“要不然,怎么叫痴呢!”

    潘司事知道“痴”字下面有个字没有说出来。自己想想,不觉困惑!这就是痴情吗?再细想想,恍然有悟;怪不得红楼梦上贾宝玉说的话,那些老婆子说是听不懂。

    这样一想,对霞初的感觉顿时不同了。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却又无法捉摸,只感觉有种冲动,想抱住霞初,好好亲上一回。

    “粥没煮好,你将就着吃吧!”霞初说“刮风了,吃碗热粥暖和暖和身子。”

    不但暖和身子,也暖到心头,潘司事觉得从未吃过这样香甜的粥。

    吃完粥,潘司事又帮着霞初收碗抹桌子,检点火烛。等一切都妥贴了,剪灯对坐,一面喝着茶一面重拾中断的话头。霞初问道:“潘老爷,你在烟台几年?”

    “三年多。”

    “蔼如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不接家眷来?”

    “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接什么家眷?”

    “原来一个人,”霞初问道:“苏州总有亲人吧?”

    “最亲的,也不过堂房弟兄。本来倒有一个弟弟带在身边,前年夏天死掉了。”

    “那,那为什么不娶亲呢?”

    “这话就难说了!”潘司事摇摇头,显得很吃力地说:“第一,在关上混个小差使,不敢弄个家累在身上;第二,我也不愿意找个又粗又蠢,除了烧饭生孩子一无可取的老婆。至于我看得上的,人家又决不会嫁我。想想连口都不必开,开了口是自找烦恼。”

    霞初听得很仔细,从他最后一句话中,听出因由,随即问道:“想来你也曾看中过哪家的小姐?”

    “也不好算是小姐。”

    “总也不会是丫头!”彼此熟了,霞初说话就比较随便,自以为聪明地说:“我知道,大概是哪里的小孤孀。你不妨说说看。”

    “也不是什么小孤孀。”潘司事忽然有点不耐烦了“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越是如此,越使霞初好奇;料他不会峻拒,便顽皮地笑道:“问问怕啥!倒偏要做个讨厌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潘司事偏着头沉吟了好一会问道:“你一定想知道?”

    “是啊!”“那我就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了这一句,他起身走了开去,仿佛怕看见她的脸色似地。

    霞初先当他指蔼如,这一躲避,恍然大悟,一颗心立即跳得很厉害了!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忘掉应该答话。而在潘司事,这却是难堪的沉寂;明知开了口是自找烦恼,偏偏不能自制,所以心里不胜悔恨。

    “我是说着玩的!”他极力想抹掉这段不愉快的记忆。“我没有那么傻!”

    这句话,使得霞初暂时解消了必须有所表示的窘迫,微笑着站起身来,取出镜盒,准备卸妆。灯的位置摆得不对,镜中暗沉沉地全不分明,因而回头说道:“潘老爷,劳驾帮个忙,我看不见。”

    潘司事欣然应命,捧着灯站在霞初身后看她拔去簪子,解开发髻,披下来一头动人心魄的长发。

    看着镜中从容自如,旁若无人的霞初的神态,潘司事蓦地里省悟,心头涌起无比的自信——霞初已将他伺候妆台的差使,视作理所当然了!如果不是已作了付托终身的打算,如何能出以这样受之无愧的态度?

    于是,他放下了灯,一把将霞初抱了起来,面对面问道:“你嫁给我做老婆,好不好?”

    他的动作和言语,都嫌鲁莽了些;可是霞初并未受惊,只是有些困扰,仿佛他这话说得太早了一点,她还来不及准备答语。

    然而,终于还是很快地开了口,是以问为答:“你不嫌我的出身?”

    “这话问得多余。我不比洪三爷,我自己可以作自己的主。”

    “可惜我作不了自己的主。”霞初答说:“第一,官司没有了——”

    “官司不要紧。”

    “你听我说完。官司我也知道不要紧了。可是还有,倪家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再说,我也还有债务。”

    这一番话是当头一棒,打得潘司事嗫嚅不知所答。只是倔强地说:“我想,总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霞初不答,只摸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神情显得很暧昧。这样的态度倒使得潘司事着急了。

    “到底怎么样,你总该有句切切实实的话吧?”

    “你要我怎么说?”

    “如果,”潘司事很用心地说:“倪家不追,债务又能了结,那时候你怎么样?”

    “那时候,”霞初甜甜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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