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困与微行_第四章ldquo;我们坐的是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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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ldquo;我们坐的是一 (第6/7页)

此。

    “要革命主义加改良主义…光改良不行。要革命,要在革命前提下改良。”

    这是去年七月十九日上午邓小平在西山对他讲的话,其中特别强调了要给企业和农民自主的权力。这次讲话后,他便重新“出山”去了内蒙古。

    周惠没有进瀛台,返身往勤政殿的方向踱去。

    “还得有个思想革命,转变观念哟!”周惠对着水波荡漾的海面发出一声肺腑之言。

    怀仁堂里,转圈摆着沙发椅;茶几上,每人清茶一杯。小型的中央工作会议正在继续。

    胡耀邦主持会议,一省一省地听取情况汇报,目光偶尔朝周惠那里瞟一下,无不担心。

    周惠住小招待所,一日三餐都在勤政殿这边中共书记处的小灶进食,饭桌上常与胡耀邦聊聊。他的想法和情绪胡耀邦再清楚不过,怕只怕他将情绪带到会议上来。

    何况,赵紫阳和任仲夷就坐在周惠旁边,少不了要搞点“小动作”那个炮筒子就要被点起来…

    “周惠讲讲嘛,”任仲夷捅周惠胳膊。“在底下我们聊得很好,你很有见地,在会上给大家讲讲更好…”赵紫阳、池必卿随声响应,万里也在点头。胡耀邦作个手势:“周惠同志就谈谈吧,就谈谈内蒙古吧。”

    “现在不是别的,是没饭吃呀。报纸上吹冷风,说我们挂羊头卖狗rou,说不能什么生产积极性都鼓励,都去提倡,我不这么看。有狗rou吃也比饿死人强吧?你宁叫老百姓饿死也不许他吃狗rou?这叫什么马列主义?这办法那办法,什么办法能叫生产上去,能叫老百姓吃饱肚子才是好办法。”周惠开始讲得缓慢低沉,但是那沙哑的声音在渐渐升高“报纸可以批评我们,从前我们就是在你们领导之下,现在我还是在你领导之下,从大跃进开始,我在你领导之下,照你说的办,几个大办嘛,大办钢铁,大办农业,大办食堂。大办钢铁,‘两小无猜’,小土群小高炉怎么九千万人上山,树吹光了,钢都砸了去炼铁,炼出一堆废炉渣,这个教训不要接受满山乌烟瘴气,粮食烂地里没人收;浮夸成风,卫星越放越高,牛皮越吹越大,农民吃食堂,喝糊糊,后来连粥都没的喝,饿死多少人哪。瞎指挥,强迫命令,种地的人管不了种地的事,这事情还能搞好?那时候就给我们湖南插了白旗,两省交界处大喇叭冲着我们喊,骂得那个难听!现在又要搞那一套,《人民日报》宣传那些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在搞乱思想,又是谁在挫伤群众的积极性,给生产造成危害…”

    周惠的脸开始涨红,越讲声越高,言词越激烈。胡耀邦右手连连拍茶几:“哎哎哎,别别,别这样,人民内部矛盾啊,这是人民内部矛盾啊…”“我也知道是人民内部矛盾,我也没说是别的矛盾。”周惠平静一下情绪,恢复那种深沉缓慢的音调,回顾“大跃进”“人民公社化”的教训,回顾庐山会议的教训,又谈了“而今日下”农村和农业生产的现状及形势。最后,颇带了几分慷慨悲凉的语气说:“就算我又一次为民请命吧,折腾不起农民折腾不起了,国家折腾不起了,不要动不动就扣帽子,把生产经营的权力交还给农民。不要再搞强迫命令,给‘包产到户’上个户口,尊重农民的选择,饿肚子讨饭不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啊…”隔天,习仲勋来看周惠,将一份内部简报交他看。

    “这是政治局委员看的…”周惠有点迟疑,马上又明白原因了,因为上面有他在中央工作会议上的发言。

    “××同志看了你的发言,给中央写了封信。”习仲勋面有难色道“他对你的意见比较大,要同你在全国全党面前进行辩论…”

    周惠虽有一定思想准备,却也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皱眉道:“那怎么办他要辩论我也只好辩辩这个道理,我认为我是讲的实话。”

    “你讲的是实情,不过…唉,我的意见是不要再闹了,书记处也是这个意见。”习仲勋表示了同情周惠的态度,息事宁人地说:“还是讲团结嘛,不要内部又闹起矛盾。”

    “你说怎么办?”周惠望住习仲勋。

    “打个电话,”习仲勋眨眨眼皮,冲电话机扬扬下巴“几十年的老战友了,他也是你老上级,你就高姿态嘛,说两句就揭过去了,以后别闹”

    “你们都是做了好人,就是我做了恶人。”周惠嘟哝着抓起电话,拨通号码:“XX同志我是周惠呀。听说你对我有意见我看这样吧,什么时候我们见面聊聊,谈谈心,你看怎么”

    “好吧,”对方毕竟是老领导,说话还客气“以后见面再聊吧。”

    以后见面不少,却再也没讲过一句话,迎面相遇,至多不过互相点一下头,便陌路人一样分开

    反而是同那些倒霉的下台干部可以推心置腹地谈些心里话。

    一番没明没夜的下乡、开会,这位矮墩墩的身形颇让人联想到拿破仑的周惠终于累倒住进北京医院。这正是他两年前进门受阻大发雷霆的高干病房区。

    今非昔比,他受到热情接待和精心治理。

    病区里还住着一位倒霉的朋友,原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刘建勋。由于“文革”中的问题,他被“一撸到底”身体也垮了,住进北京医院,独个儿冷冷清清,四周围人迹渺渺,一幅凄凉晚景。

    周惠的到来,给他清冷的晚景带来一点温度。没有避嫌,一如往昔朝一堆儿凑,谈天说地再加三教九流。

    变化也是有的。

    二十年前,刘建勋在庐山春风得意,周惠见面就骂:“刘建勋呀,你他娘的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卫星你也放了,再打个电话把真话也讲了…”

    刘建勋大动感情:“我倒了霉,亲朋故旧躲还躲不赢,难得你春风得意,不忘旧情…”

    周惠忙摇手:“别这样讲,人是互惠的。庐山我倒了霉,你对我不错,像个朋友。”

    刘建勋摇头:“我在河南究竟怎么三刀六洞,罪恶滔天?就这样对待我…”

    “唉,想开点,”周惠劝慰“任何事都有个氛围,不是孤立的。我在庐山又有几个人理睬?更不要说理解。‘文革’伤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冤屈又向谁说?回过头想想,共产党的干部谁没挨过整,谁又没整过人?过去搞的就是六亲不认,斗争哲学嘛。”

    刘建勋沉默苦笑片刻,道:“说到底还是大码头没事,小码头遭淹哪。”

    周惠也笑他了解刘建勋这个人,走江湖、跑码头、三教九流、哥儿们义气之类的东西都有一套,言谈举止很习惯地便会带出来一些。当年毛主席视察大江南北,正是“文革”期间个人崇拜闹得最凶之际,一路行来,所有前未晋见的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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